文/吳淡如
我並不想騙自己說,我對每個人的痛苦,都能感同身受。雖然,我非常渴望他們烏雲密布的臉上,可以因為我的關心或幫忙,出現難得的陽光。
她和許多十七歲的男孩、女孩一樣,對自己未來的方向十分疑惑。她是個夜校生,白天在某公司打工,老闆和同事們都對她不錯,但她得為自己的生涯抉擇:她想上大學。但以目前狀況來說,得利用白天上補習班,可是老闆表明了「少不了她這麼一個人」,不希望她辭職(而她也捨不得這份薪水)所以她陷入了「非常巨大的痛苦」。
什麼嘛!你也許會覺得好笑,聽起來沒有「非常巨大的痛苦」啊,和我的反應一樣,你會覺得,她總要做選擇,一切都可以解決的。你若是成年人,必然會想像我一樣告訴她:尊重妳的人生決定,任何公司少了誰,都像地球一樣,不會停止運轉。但我們都不是真正的當事人,所以在她看來,才可以說得如此輕鬆。
在少年十五二十時(其實,七老八十的人也一樣),我們常因為別人看來「實在沒什麼大不了」的小事,陷入「非常巨大的痛苦」,連個「小小的決定」也使我們肝腸寸斷。
陷入混亂和痛苦無法避免,然而,一個生命的樂觀者,會比悲觀的人早一點做決定,早點跳出混亂的漩渦來。
這究竟是誰的人生?當自己多方考量各有利弊而無法選擇、當周遭眾說紛紜企圖左右我的決定,我總會在燙熱的騷亂暫時停止之後,深呼吸,問自己這個問題,然後,撥雲見日,未來的路就在腳下和我打招呼。我做過許許多多沒人看好的選擇,只因為這是我的人生,我覺得這樣對我比較好。
「該怎麼辦?問問你自己吧,你想怎樣呢?」對於身陷困惑的人來說,我們唯一有用的幫助,是請他們找出自己的答案。連自己的意願都搞不清楚的人,任何幫忙,只是幫忙製造混亂。
很多人關心自己能否長命百歲,卻從未問自己:這是誰的人生?萬一活到了一百歲,才問自己:天哪!我為誰而活?對我來說,那可比看《七夜怪談》更恐怖。
「走我自己的路?聽我自己的就對了?萬一……走錯了怎麼辦?」建議一個人選擇自己認為對的那條路時,總會發現,他們並不信任自己。還有人曾「直覺」的回答:「聽自己內心的聲音,也就是只要我喜歡,沒什麼不可以囉,那殺人放火怎麼辦?」
「你會去殺人放火嗎?」
「當然不會。」他又直覺地回答。「那你在擔心些什麼?」我實在不理解,為什麼每個人的自信心那麼低,總會「推理」到一放任自己,就會無惡不做。
我相信真正殺人放火的人,從沒清明地問過自己:這究竟是誰要的人生?
如果那是你要的人生,凡走過的,就不會是冤枉路。永遠無法回答或面對這個問題的人,彷彿水母,在無意識的一張一縮之間,過了一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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